昨日，农历三月初三戊辰日，今日，三月初四己巳日。这两天，在古代曾经同属一个节日——上巳节。
提起上巳节，可能很多人对此不甚了解，不知道在春天还有这样一个节日。倒是对“三月三”印象颇深，因“三月三”至今仍是多个少数民族的重大节日，被视为中国的情人节。
实际上，上巳节是我国第一个以公共卫生为主题的节日，在古代一直很受重视。因上巳节的日期接近清明节和寒食节，宋代以后趋向三节合一，上巳节才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，慢慢被世人遗忘。
为什么说上巳节是我国第一个公共卫生日？“上巳”二字有何特殊意义？古人是怎么过上巳节的？
傅抱石《兰亭雅集图》
上巳节来历
所谓“上巳”，是指日期，具体是农历三月的第一个巳日。如今年三月初四己巳日，就是三月的第一个巳日，这一天在古代就是上巳节。
上巳节起源甚早，先秦时期已有，其主要活动是行“禊礼”，又称“祓禊”(fúxì)。汉人应劭在《风俗通义》中解释说：“禊者，洁也。春者，蠢也，蠢蠢摇动也。......疗生疾之时，故于水上衅洁之也。巳者，祉也。邪疾已去，祈介祉也。”
意思就是，三月初是暮春时节，阴气尚未褪尽，各种病*细菌仍“蠢蠢欲动”，人容易感染邪气致病，故应洗涤一番，以驱除邪气。“衅浴”是个人清洁行为，“谓以香薰草药沐浴”，即用兰汤进行沐浴。
祓禊，集体清洁起到防疫防病效果
“祓禊”则是集体清洁行为。《后汉书》说：“是月上巳，官民皆洁于东流水上，曰洗濯，祓除去宿垢疢（病）为大洁。”主要是洗脸、洗手，意在以春水洗涤冬天所积存的污姤细菌，让所有灾厄与疾病随东流水而去，在新的一年里清洁免疫，吉祥如意。
明仇英《兰亭图》
无论是“衅浴”的个人行为还是“祓禊”的集体行为，虽有原始时期的“巫术”意味，但整体上是通过自洁而消弥致病因素的一种仪式，实为古人春季驱邪防疫的良好卫生保健习俗。由此可见，上巳节这些活动，正是以公共卫生为主题，是全民保健活动，对防疫防病起到关键的作用。
“巳”有止疾祈福之意
古人选择巳日举行这一仪式，是因“巳”字既有止疾之意，又有祈福之意。当邪疾已除，古人会感恩祖先神灵，祈求福祉降临，健康长寿。因三月的第一个巳日并不固定在某日，有时迟来，有时早到，后来人们干脆将三月初三定为上巳节。但日期上虽有变动，节日的名称仍不变。
古代青年人将上巳节过成情人节
有关三月上巳节活动的生动描绘，最早见于《诗经·郑风·溱洧》：“溱与洧，方涣涣兮。士与女，方秉蕑兮......维士与女，伊其相谑，赠之以勺药。”在春天的溱洧水滨，青年男女趁着上巳节“祓禊”的机会，手持兰草，打情骂俏，彼此对上了眼，就以芍药相赠。
人们之所以认为上巳节是情人节，正由此而来。可以说，古代年青人春天出门约会，正是搭了上巳节水边“祓禊”的顺风车。这种风俗虽有背离上巳节正道之嫌，却大受年青人欢迎。
惠孝同《兰亭雅集图》
“三月三日天气新，长安水边多丽人。态浓意远淑且真，肌理细腻骨肉匀”。杜甫的这首《丽人行》，描写的就是上巳节长安城中美女倾巢而出的盛况。现在的广西壮族、海南黎族、贵州侗族、湘西苗族等，都保留了这一遗风，把“三月三”作为自己民族的情人节。
在《论语·先进篇》中，孔子叫子路、曾皙、冉有、公西华各言其志。曾皙说：“莫（暮）春者，春服既成，冠者五六人，童子六七人，浴乎沂，风乎舞雩，咏而归。”引起了孔子的共鸣，孔子喟然叹曰：“吾与点（曾皙名点）也！”曾皙这段话，就是讲述上巳节“祓禊”的情形。
“兰亭雅集”将上巳节过得最有创意
上巳节举行的“祓禊”活动，以东晋王羲之等人举行的“兰亭雅集”最有创意。在《兰亭序》中，王羲之详细记述了他们当时是如何过上巳节的：
永和九年，岁在癸丑。暮春之初，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，修禊事也。群贤毕至，少长咸集。此地有崇山峻岭，茂林修竹，又有清流激湍，映带左右，引以为流觞曲水，列坐其次。虽无丝竹管弦之盛，一觞一咏，亦足以畅叙幽情......
唐冯承素摹《兰亭序》（局部）
永和九年，即公元年，干支年号为癸丑年。这一年的暮春之初上巳节，王羲之和亲朋好友来到会稽山阴之兰亭，在举行过“祓禊”仪式后，玩起了“流觞曲水”的游戏，大家坐在溪水的旁边，在上流放置名为“羽觞”的酒杯，酒杯顺流到谁的面前，谁就伸手拿来喝，然后边饮酒，边赋诗，如此临流赋诗，一觞一咏，其乐融融。
明文征明《兰亭修禊图》
当然，王羲之等在水边喝酒并非完全为了娱乐。他们喝的是特制的药酒，自古以来，人们就认为喝酒有驱邪避疫的功效，如《诗经》中就有“为此春酒，以介眉寿”之说，中医也认为酒为“百药之长”。
明陈洪绶《羲之笼鹅图》
乐虽乐矣，但毕竟上巳节的主题是与生命健康有关，经历过瘟疫与战乱的王羲之，深知“修短随化，终期于尽”，想起“死生亦大矣”的古语，不禁感慨系之，感觉无奈而哀痛。
疾病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敌人，为了对付这个敌人，古人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，除了从医学上进行防治，古人在公共卫生方面也做足功夫，设立公共卫生日，倡导全民保健，就是其中的措施之一。
清吕焕成《兰亭雅集图》
除上巳节外，古代还有几个重大节日均有防疫驱邪活动：除夕或年初一饮屠苏酒防疫；端午节挂艾草菖蒲驱*虫；重阳节登高佩茱萸、饮菊花酒。这几个节日均可视为古代的公共卫生日。虽其形式未必科学，但防范意识弥足珍贵，值得我们今天继续发扬光大。
文：广州日报全媒体文字记者钟葵
图：广州日报全媒体图片记者钟葵翻拍
广州日报全媒体编辑刘丽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