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月13日晚间,《重阳奇妙游》在河南卫视首播。对于河南台而言,能够连续地做一个系列的“奇妙游”节目,十分值得肯定。当然,弘扬传统文化,需要真实、有效为上。本着学术探讨的原则,我认为河南卫视《重阳奇妙游》的开局,便已经出现了错误。而这个开局,则是整个内容成立的最大前提条件。
《重阳奇妙游》的开局,是这样的台词:
据《续齐谐记》记载,很久以前,汝阳有个叫桓景的人,家乡突遭瘟疫,前川混沌,气象诡谲,他必须寻着瑞鸟的指引,找到一个名叫费长房的术士,穿上盔甲,拿到降妖青龙剑,承载着希望及光明,在阳极必变的重九这天,披风斩瘟魔,还天地一片清朗。
看到这个玄幻小说一样的开局台词,老编着实被河南卫视的编导们吓了一跳。尤其是听到“降妖青龙剑”的时候,总觉得怪怪的。因为中国古人的记载当中,很少有这种宝剑。换言之,这个给宝剑起名字的方式,就不符合中国古人的传统。
因此,我认真查阅了《续齐谐记》之后发现,在河南卫视《重阳奇妙游》的开局台词内容当中,至少有两处问题,或者说是错误。第一处,《续齐谐记》当中,根本没有恒景带着降妖青龙剑“披风斩瘟魔”的故事。这个故事,道听途说,以讹传讹。第二处,《续齐谐记》当中记载的主人公桓景,不是汝阳人,而是汝南人。汝阳和汝南,虽然都是河南地界,但两处相距很远。
先说第一处错误。《续齐谐记》是中国的一部古代志怪小说,作者是南朝梁吴均。总共就一卷书,现存传本17条。因此,《续齐谐记》查询起来非常容易。而在这17条当中,对于桓景的记载,只有如下一条:
汝南桓景随费长房游学累年,长房谓曰:“九月九曰,汝家中当有灾。宜急去,令家人各作绛囊,盛茱萸,以系臂,登高饮菊花酒,此祸可除。”景如言,齐家登山。夕还,见鸡犬牛羊一时暴死。长房闻之曰:“此可代也。”今世人九曰登高饮酒,妇人带茱萸囊,盖始于此。
这段古文应该不难。我这里就不翻译了。《续齐谐记》不仅仅可以在图书馆里边找到,而且在网络上也有完整的内容。毕竟,总计才17条嘛。显然,在《续齐谐记》当中,根本没有什么桓景拿着降妖青龙剑披风斩瘟魔的事儿。河南卫视《重阳奇妙游》当中的这段,拿着大宝剑跟瘟魔武打的事儿,显然属于典型的玄幻式说辞了。
弘扬传统文化,最应该有一说一。原著记载的是什么,我们就讲什么,不能乱讲,尤其不能玄幻式地讲,胡编乱造地讲。《重阳奇妙游》作为文化属性明确的节目,引用《续齐谐记》这种志怪小说本身,便已经不“规范”了。严肃的文化内容,尤其是论证重阳节起源需求的内容,拿志怪小说当材料,本身就足够滑稽。而在已经足够滑稽的前提下,竟然又在志怪小说的基础上继续做了这么大的“生发”,真的不妥。
再说第二处错误。诚如《续齐谐记》当中写的,这个志怪小说当中的桓景,是汝南人。我查阅了好几个版本的《续齐谐记》,都写的是“汝南桓景”。我不知道河南卫视的编导们所谓的“汝阳有个叫桓景的人”出处是哪里。河南省的汝南和汝阳,显然是两个地方,截然不同,中国历史上,也是两个地方,从未合二为一过啊。
而且,不仅仅是《续齐谐记》当中写到的便是“汝南桓景”,在这个志怪小说当中的另一个角色人物,也是汝南人。这段小说当中提到了费长房。正史当中,有对费长房的记载。《后汉书·卷八十二下·方术列传第七十二下》:
费长房者,汝南人也。曾为市掾。市中有老翁卖药,悬一壶于肆头,及市罢,辄跳入壶中。市人莫之见,唯长房于楼上睹之,异焉,因往再拜奉酒脯。翁知长房之意其神也,谓之曰:“子明日可更来。”长房旦日复诣翁,翁乃与俱入壶中。唯见玉堂严丽,旨酒甘肴,盈衍其中,共饮毕而出。翁约不听与人言之。后乃就楼上候长房曰:“我神仙之人,以过见责,今事毕当去,子宁能相随乎?楼下有少酒,与卿与别。”长房使人取之,不能胜,又令十人扛之,犹不举。翁闻,笑而下楼,以一指提之而上。视器如一升许,而二人饮之终日不尽。
正史记载当中,写得非常清楚,“费长房者,汝南人也”。用这个当佐证,似乎也可以证明志怪小说《续齐谐记》当中的桓景是汝南人更好。毕竟,在中国古代,都是汝南人,凑在一起的可能性更大。显然,无论是《续齐谐记》,还是费长房的记载,都可以证明,桓景是汝南人,而不是河南卫视《重阳奇妙游》编导们所谓的“汝阳人”。(文/马庆云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