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顾无
“晋陶渊明独爱菊”“予谓菊,花之隐逸者也。”
可是,种植在文人书房旁边的菊花,大概也算不上花中的隐居者。相反,比之旷野中盛开的野菊花,这倒是养尊处优的家菊了。
毕竟,菊花所谓的隐逸属性,也只是沾了陶渊明的光,是后世文人赋予它的“人格”,而真正的花之隐者,如今还在亚马逊雨林中,还在未开发的雅鲁藏布江峡谷中,不为人们所知呢。
陶渊明的东晋,到唐代之后的宋朝,已经有了几百年的时间。随着时间的流逝,菊花身上所带有的文化意蕴也就越来越丰富,它是屈原笔下的香草,是美好的人格,坚贞的理想;它是陶渊明家边的点缀,是隐士的淡泊,人生的了悟。
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,这句陶渊明即刻写下的诗句,被后人探讨了一千多年,诗里的菊花,也在文学的世界中,开放了一千多年,绽放成世世代代知识分子的精神家园。
今天我们不讲陶渊明笔下的菊花,来说一说旷野中,幽涧下的野菊花。
野菊花并不是菊花,而是形似菊花略小,*色的一朵朵小花。古代的自然条件好,旷野中往往开满了花,野菊花并不是其中很令人注目的一类。
但是菊花不管这些,自顾自的开放着。想起袁枚的一首诗,“白日不到处,青春恰自来。苔花如米小,也学牡丹开。”这是说苔花,拿来形容野菊花倒也合适。
有一天,宋代的大诗人杨万里匆匆忙忙往家里赶,路上突然注意到了正在开放着的野菊花。由野菊花到菊花,再联想到自己当时的处境,杨万里突生感慨,写下这一首《野菊》。
此时也是杨万里仕途比较艰难的时候,年的八月份,经过了几次斗争,朝廷给了杨万里一个焕章阁待制的虚职,给予赐禄,杨万里对这样的结果自然是不满意的,也是借着野菊花之口,诉说自己的志向。
野菊宋代:杨万里未与骚人当糗粮,况随流俗作重阳。*缘在野有幽色,肯为无人减妙香。已晚相逢半山碧,便忙也折一枝*。花应冷笑东篱族,犹向陶翁觅宠光。
上来先拉出两个很有分量的意象,一个屈原,一个重阳节,也是两个和菊花关系比较密切的事物,屈原以菊花为香草,寄托了自己的情操与理想;重阳节登高赏菊更是自古以来的赏心乐事。
而野菊花,这两件事情都没有做,既不关心骚人,也不顺从流俗作重阳的装饰,只是在野外,默默地盛开着。
正因为孤傲的心态,盛开在旷野中的野菊花更添一份独特的魅力与色彩。生命的绽放,是自己对自己负责,从来不会因为无人欣赏就偷工减料,让自己的“菊生”留下遗憾,这句是杨万里直抒胸臆之笔,对现代人也有很大的警醒意义。
后面4句说到相逢,见到野菊花,是在半山将暮,*昏将近的时节,虽然匆忙,也还是折下一支,慢慢地把玩着。
拿在手中,是那么的不起眼,可随着诗人思想越飘越远,野菊花的形象也越来越离经叛道,面对着陶渊明的菊花,面对着重阳与屈原,冷冷一笑。
“花应冷笑东篱族,犹向陶翁觅宠光。”被视作隐士人格象征的菊花,到杨万里这里成为了向陶渊明争宠的艳俗之花,而手中的野菊花带着自己的思想与控诉,愈加形象光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