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红楼梦》中的欢乐与哀愁。送栗粉糕文中写道:袭人听说,便端过两个小掐丝盒子来。先揭开一个,里面装的是红菱和鸡头两样鲜果,又那一个,是一碟子桂花糖蒸新栗粉糕。又说道:“这都是今年咱们这里园里新结的果子,宝二爷送来与姑娘尝尝。……”——《红楼梦》第三十七回据清代袁枚《随园食单》记载:“(栗糕)煮栗极烂,以纯糯粉加糖为糕蒸之,上加瓜仁、松子,此重阳小食也。”南京习俗,做重阳糕都是分层蒸制,少则两层,多则九层,寓意“重九”。每层都有黑芝麻相间隔,糕上面再撒上松子仁、瓜子仁、红绿丝、石榴籽,有的还加枣、栗,称“枣栗糕”,给儿女分食,寓意“早日自立高升”。重阳天明前,长辈把花糕切成薄片,贴在孩子的额头上,并且祝祷云:“百事皆高。”因此,重阳糕也成了节日的吉祥物,所谓“市上卖糕人,头戴吉祥字”。吟菊花诗湘云和诗两首,入海棠社,自愿罚东道邀诗,连夜与宝钗商议了,“以菊花为宾,以人为主,竟拟出几个题目来,都是两个字:一个虚字,一个实字。如此又是咏菊,又是赋事,前人也没作过,也不能落套。赋景咏物两关着,又新鲜,又大方。”于是拟出十二个,越性编出次序先后来,竟弄成个菊谱了。道是:起首是《忆菊》,忆之不得,故访,第二是《访菊》,访之既得,便种,第三是《种菊》,种既盛开,故相对而赏,第四是《对菊》,相对而兴有余,故折来供瓶为玩,第五是《供菊》,既供而不吟,亦觉菊无彩色,第六便是《咏菊》,既入词章,不可不供笔墨,第七便是《画菊》,既为菊如是碌碌,究竟不知菊有何妙处,不禁有所问,第八便是《问菊》,菊如解语,使人狂喜不禁,第九便是《簪菊》,如此人事虽尽,犹有菊之可咏者,《菊影》《菊梦》二首续在第十、第十一,末卷便以《残菊》总收前题之盛。这便是三秋的妙景妙事都有了。——《红楼梦》第三十八回诗罢,众人看一首,赞一首,彼此称扬不已,其情洽洽,其乐融融。李纨笑道:“等我从公评来。通篇看来,各有各人的警句。今日公评:《咏菊》第一,《问菊》第二,《菊梦》第三,题目新,诗也新,立意更新,恼不得要推潇湘妃子为魁了。”是啊,《咏菊》中“毫端蕴秀临霜写,口角噙香对月吟”一句,咏出了菊花的秀逸神姿。《问菊》中“孤标傲世偕谁隐?一样开花为底迟?”一句,把个菊花问的无言可对。《菊梦》中“登仙非慕庄生蝶,忆旧还寻陶令盟”一句,则又秋菊酣睡,梦魂翩跹。咏物抒情,托物言志。试问,谁能比黛玉的身世、气质更与菊相契合呢?所以,无论咏菊、还是问菊,或是菊梦,颦儿都比别人能更充分、更真实、更自然地表达自己的思想、倾诉自己的情感,无怪乎“林潇湘魁夺菊花诗”!开螃蟹宴众人又评了一回,复又要了热蟹来,就在大圆桌子上吃了一回。酒酣耳热、才情挥洒之际,宝玉笑道:“今日持螯赏桂,亦不可无诗。我已吟成,谁还敢作呢?”说着,便忙洗了手提笔写出。只是,不知玉兄“原为世人美口腹,坡仙曾笑一生忙”之句,是在嘲讽螃蟹呢,还是在谐谑自己;而林妹妹的“螯封嫩玉双双满,壳凸红脂块块香”,则以闲笔勾勒出螃蟹宴的色香味俱全。再看宝姐姐的:“眼前道路无经纬,皮里春秋空黑黄”,讽刺世人何其毒也!然而,小题目要寓大意才算是大才,所以众人拍案叫绝,推之为“食螃蟹绝唱”有评论称:菊花诗十二首,与红楼梦十二曲遥遥相照,俱有各人身分。红楼曲外,有首尾两曲作起结;菊花诗外,有咏蟹三首作馀音,亦遥相照应。值得注意的是宝姐姐的三首诗——第三十八回中,计有菊花诗与螃蟹诗15首,明点出“重阳”字样的3首,均为宝钗所做。分别是:“慰语重阳会有期”(忆菊)、“粘屏聊以慰重阳”(画菊)、“长安涎口盼重阳”(螃蟹咏),如此既“慰”且“盼”,莫非草蛇灰线,伏线千里?是否也预示着佚稿中,某一情节里“薛宝钗”与“重阳节”密切相关?重阳佳节,本登高而望远,却以残而收盛。十二首咏菊诗咏十二钗之命运,最后落得个百花飘零,千红一哭,万艳同悲一花一世界,一叶一菩提。看似欢乐的重阳节吟诗,却蕴涵着落寞的红楼梦心事。个中滋味,吾谁与言?作者之痴,其孰能解?